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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喻|ABO】孔雀明王（03）

这个周已经看穿了喻是个O

前文：设定  01  02

（03）

       喻文州隐隐察觉到周泽楷执着于那柄AK47的原因。

       佣兵团装备的是美式军械，标配M4A1卡宾枪、M16自动步枪和伯莱塔92手枪。北约制式使用5.56mm步枪弹和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AK47原产苏联，口径7.62mm，也是现在城中驻军普遍使用的型号，伪装流弹乱飞伤人毁物相当方便。于是如果昨晚的一幕再次上演，那么周泽楷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惹疑上身的机会，一切都可以归咎为巧合。

       但他并不避讳喻文州见证这个洗脱嫌疑的把戏。

       临近发情期Omega的体力精神都不如平时，喻文州起得本来就早，从杂货店回到僧所，还要眯着眼睛耐心折腾完两只烟盒和里面的卷烟。他揉着眼角的穴位打算再缩回床头休息一会儿，结果那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的，耳边全是窗外学经孩童嬉戏打闹唱唱跳跳的歌谣，还有缥缈却凄厉尖锐的惊叫。

       然后小修士笃笃的敲门声彻底吵醒了他：“喻先生。”

       “……嗯，什么事？”

       “能劳烦您去趟中庭吗？地窖里出了些事情。”

       做中间人这一行十分讲究和气生财，营商需要圆滑妥帖，但要做到令人敬重，就必须不失锋芒风骨。昨天夜里喻文州以商业谈判式的进退和盛凌说起NO RAPE，而那句管理难民营的国际惯例的后半句是OR DIE——庭院中一堆堆地站着孔雀庙出家的僧修、惊恐好奇窃窃私语的孩子、姿态懒散明显来看热闹的轮回佣兵团，他们围出的空地上摆着一具新鲜尸体，一枪贯透鼻下人中，身上的袈裟胡乱拢着，没穿缅人日常的笼基下装，换句话说，脱了裤子。

       周泽楷看着喻文州被引领穿过人群，以一种柔和的、旁观者的神情。他的目光往下窜了窜，流连片刻纤细精致的颈窝，又悄然回到面前的地表。

       轮回的医疗兵方明华是在场的唯一的医生，这会儿大概被希波克拉底宣言驱使着，暂且站出来救治一下死者。空腔效应会给肢体造成子弹直径数倍大小的创道，所以他没把人翻过面来，只抬起后脑看了看：“脑干被打穿……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急救了。”

       方明华是个Beta，出入关押着待售商品的地窖还算方便。他拿着镊子从矮室的深处捡出来一枚黄铜色的弹头，口径毫不意外，7.62mm，执事僧侣看过之后皱着眉发问：“流弹？”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跳弹。”他摇头，“子弹打那么深，地窖又是在地下的，就算是流弹也不可能有角度准确命中。最大的可能是流弹先打中了台阶，然后被反弹过去。”

       这就与喻文州的遭遇不谋而合，在相同的位置遭遇了一颗“流弹”，幸运的那个成功躲过活了下来，短命的那个倒霉到家，不知撞上了什么奇巧角度，跳弹也能一枪爆头。这么解释毫无纰漏，喻文州用余光瞄了安静垂着视线的周泽楷一眼，他不疑惑、不反驳、但也不帮腔赞同，以免适得其反：“还是先照顾一下尸体殓起来吧，这么多孩子在后面看着。”

       江波涛向自家队长侧了侧头：“所以我说这个喻先生有点可怕……”

       “不会。”周泽楷立刻否认，“他很好。”

       转移话题并不意味着喻文州认同方明华的说辞。他找不出其他证据，但比起偶然他更愿意相信那是惊人实力的结果——人中部位属于高精度狙击范畴的“锁定区”，命中后全身肌肉瞬间锁死，再凶恶强壮的歹徒也无法通过身体的条件反射或者尚未完成的动作伤害人质，因此对于狙击手来说，它反而是种保护手段……保护的是那句NO RAPE。

       周泽楷向他轰过威慑的一枪，周泽楷对他毫无芥蒂，周泽楷击毙了犯戒的僧侣。虽然尚且无法得知他供谁指使，但想来并无恶念，只是任务之余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漂泊四方收钱卖命，心中总有丝缕不变的善意。

       这其实很难得。

       他或许不会知道这场意外死亡的风波背后牵连着日后多少在此中转的交易，但他确实帮了喻文州一个大忙。碍于孔雀庙藏污纳垢的隐秘勾当，执事不敢引来警察介入，得到合理解释便仓促处理。这看上去就像老天有眼降下惩戒，让喻文州对那些人的处境多了几分放心。神佛并非无知无觉，善恶循环因果报应，他不执迷于此，参禅的人却多少都会顾忌。

       如果不算那一枪的话，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喻文州靠在塔楼顶层的栏杆边，瞥了一眼地面挺拔的人影，思索片刻就着速写板轻柔下笔。今天比昨日发生交火的时候要早，学经的孩子们还没放课，稚嫩读书声朗朗清脆，偶尔夹杂着孔雀的响亮叫鸣。周泽楷就站在庭院的石雕下面仰头观望着，黑眼睛温柔惺忪，像刚刚才睡醒。

       他是轮回的队长，道义上理应多承担一些，所以一般负责夜间的轮班巡守，整个下午都缩在房间补眠。喻文州下笔画好了他迷彩外套的轮廓，接着是高处视角下的窄腰长腿和军靴，笔锋再移向侧脸的线条补足灰暗面——他很喜欢给五官立体深邃的人画素描小像或速写，因为分列的阴影错落有致，他慢悠悠地排了线，又着重细化了一下周泽楷蜷在领子里面的柔软发梢，再抬眼观察时这个参照物却不见了，地面的青石砖空荡荡的，铺满林木间垂落的藤花。

       姑且算作缘分未到吧。喻文州笑了笑，打算翻过这页重新起个别的草稿，却忽然听见老旧的木质楼梯吱嘎响了起来，那股他有着鲜明印象的、属于周泽楷的、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顺着封闭的塔室空间缓慢升腾飘散，几乎将他钉死当场。

       他的发情期快到了，本不该独自直面这种Alpha。

       上下塔室只有木梯盘旋出的一条通路，无论如何都会撞个正着。喻文州停了笔，笔杆在指尖转过两圈，干脆坦然地放松身体，背靠着栏杆等待周泽楷冒头。这座佛塔的旁边有棵菩提树伴生着，伸展的枝桠顶开石缝穿塔而过，阳光流泻进来时满目金黄碧绿的颜色，周泽楷要跨过拦路的枝干拨开叶片才能看清石芯上雕刻的图案，于是那一路他的步伐平稳轻浅，头顶却不自知地落满碎叶蕊花。

       喻文州咳了一声，率先开口：“孔雀明王。”顿了顿又道：“石刻上的故事。”

       周泽楷的眼睛擦亮了，里面的好奇柔柔细细，他点点头，抿着嘴角笑：“不太懂。”

       “嗯……有点复杂。”

       孔雀是种凶残的神鸟，金翅大鹏迦楼罗是它的兄弟。它居住在金光明大雪山上，方圆五百里一片寂静毫无声息。有一天佛祖游历至此，却被孔雀一口吞食，佛祖不得已破其背而出，又封它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困锁于灵山，好让它受无上的自在加持……那些慈悲和宽恕悉皆指向自性圆满，但喻文州虚攥着手掌贴至唇边，调整略微急促的呼吸时却不曾想过他会被眼前的人拉入此道，他只看见周泽楷因为他的沉默而局促不安，乖觉地挪开视线，垂眸望着他平摊开的速写本纸面。

       “唐突了。”喻文州用指尖敲了敲本子，“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可以……”

       “很好看。”

       “那画完了再送你。刚才如果你不乱走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画完了。”

       这就有点委屈了，谁知道你在上面悄悄画画呀。周泽楷又点点头，没道谢，眼神也没有移走。与他的谈判方式、他玲珑缜密的思维方式都不同，喻文州素描的笔触干净柔和，签下的那个“喻”字工工整整，天真单纯得像个孩子。俗话里都说字相如心，信息素的味道说不定也跟主人性情相近。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能闻到喻文州身上的香味，很淡很淡，是新切开的檀与柚枝，有湿润的木头清气，却因为岁月淳化爆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奶甜，很撩人，很……

       “地窖里的情况你知道。”喻文州看着他的反应，他泛红的耳尖，“我拜托执事做过些安排，让人暂时不要在中庭里随意走动，他没通知到你吗？”

       “……你也。”你也在随意走动啊。

       “我对信息素不敏感，没关系的。”

       “哪种？”是Beta对Omega的不敏感，还是Omega对Omega的不敏感。

       这回喻文州真的不再回答他了，背对着窗口黄昏的热烈光线静静凝视他许久，剪影似的轮廓清晰又锐利。很好看，很温柔，喻文州与人相处有种恰如其分的弹性，不太近倒也不太远，却足够让他愉快笑着、低声交换一个秘密：“你枪法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