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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喻|ABO】孔雀明王（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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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脑子不清醒，手滑删错了，补个档。

       邦康军营医疗处置室的卫生条件大概相当于中国遍地开花的乡村诊所，嵌套着铝合金窗棂的狭长平房在常绿乔木枝叶浓密的荫凉下一字排开，质量粗劣的蓝色窗帘背后是几张铁质的破旧病床和摆放常用药品的橱柜。圆眼镜山羊胡的本地缅军军医上了年纪，午后总会经不住疲乏犯困打盹，方明华低声询问着喻文州的状况脚步急踏而来时貌琼正坐在小板凳上杵着颌角发呆，听到声音便跳下地连哄带劝地推走了睡得发懵的老大夫，紧接着动作麻利地准备手推车、消过毒的镊子剪子和包扎纱布。他推着那些齐备的物品去给方明华帮忙之前余光瞥到门外拿着陀螺逡巡的同伴，好奇地多嘴问了一句：“要进来吗？方哥哥和周哥哥人都很好的。哎刚才那个外国人，他是不是……”

       他害羞支吾几秒，伸手比划起自己的屁股，又听方明华温和喊他：“貌琼去玩儿吧。”

       貌琼被收养入孔雀庙之后跟僧侣们学习过经文，认识缅语跟汉字，言行温和得体，就算要蹦蹦跳跳扑出门与伙伴推搡打闹，也会先双掌合十行完佛礼。坐在喻文州身边无声陪伴的周泽楷还额外腾出手摸了摸他短发支棱的脑壳，恋人的头颅被他拢进颈窝安稳依偎着，螓首的姿态方便露方明华拿擦净血迹、用生理盐水冲淋伤口。从他的角度还隐约能看见离开清迈当晚他印在喻文州皮肤上的齿痕，流血会冲淡临时标记的效力，但他在意的不仅如此，貌琼那个无意的举动让周泽楷有些留心似的，目光短暂追随了一会儿，还不及收回就被方明华忍着笑意干脆请离：“队长你这样我止不住血啊，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他太紧张你了，信息素烈得我都能闻到。”被周泽楷从费萨尔手中强行拦下的小男孩与貌琼玩耍时脸上无措茫然的神情一扫而空，方明华看见周泽楷在门前的绿荫里坐下了，两名幼童肩膀相抵着聚在他身旁围观欢呼，才换了块干净的棉球按压止血，“喻先生注射那种Omega单兵抑制针挺久了吧，腺体外壁已经很薄了，生殖腔的状态会跟它保持同步，以后如果怀孕的话应该不太容易，也比较辛苦。建议还是慢慢停用。”

       “都说了我很坚强的啊。你在教貌琼战场医疗吗？”喻文州忽然笑道。

       “总比只会扔手榴弹好。其实貌琼举止有点像我儿子，年龄也差不多。”

       “你结婚那么早？”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时还会认真且柔和地等待方明华做过处置，问答的间隙却下意识地侧目，将视线投向雨树洒落的斑驳清凉。今年二十六岁的周泽楷正温柔且无声地跟两名六七岁的孩童摆弄飞速旋转的陀螺，画面被喻文州收进眼底，反而成就了他筋骨中不可商量的从容气度。长期的分居离乱间想固守家的概念需要双方同心的坚持和勇气，旁人自会考量，权衡遥远的憧憬惦念与如何面对眼前的动荡危险。方明华便随喻文州去了，口风严密谨慎，也无意强加干涉：“不算早吧，遇到了合适的对象，彼此都很坚定，希望能跟对方白头偕老。不过那会儿我在上海军区服役，整年都没什么机会请假回家。后来就想反正情况相同，干脆跑出来当雇佣兵，妻儿也能过得充裕点……是不是挺俗的？”

       “那小周呢。”喻文州摇了摇头，“狙击手的岗位，在国内部队应该不愁升衔呀。”

       “我不知道。”方明华实话实说，还顺手帮喻文州查看了湄赛街头遗留的匕首刺伤，更换崭新的贴敷料，“队长曾经在四百米的距离上狙断过爆炸物的导火索，当时挺多英美籍大兵听了都不服气，在密支那的雇佣兵聚集地还硬拉着队长比试过两次。后来道上开始管他叫‘枪王’，美国还有安保公司开一百五十万的月薪、医疗食宿全免的待遇想挖角……而且因为我们在特战受过训练，出境前要走审查程序，结果面谈的时候队长很直白地说国家大义他不懂，幸好当天总参来了个姓叶的军官旁听，反倒直接拍板让他过了。”

       “但他好像挺清楚……”

       “嗯？”

       “阿拉伯人。”喻文州伸了伸腿，垂眸思索片刻，“富裕阶层，有侵犯男童的癖好。”

       因为他们贫穷、懵懂而且听话，也因为严苛的教义、虚伪的虔诚与难加克制的欲望。甚至喻文州只是Alpha与Alpha对峙中周泽楷最易被攻破的软肋，却也清楚他的恋人曾经在边境林场的拦路障前淡然承受过吴玉山人狗对比的无心侮辱，便很难再一时头脑发热挑明锋芒，去招惹费萨尔那个阴阳怪气的对手。三五年前的上海军区，他坐在夏日蝉鸣的寝室楼门口，怀抱井水浸凉的西瓜拿小鱼干喂猫时也是如此柔软的心绪吧，但周泽楷似乎还有额外的什么话想说，盈盈发亮的眼底又展现出孔雀庙佛塔旁讨论年结薪酬时蕴蓄风雷的腼腆专注。喻文州其实不需要他觉得失落愧疚，最终却陷进他沉默有力的臂弯，被压低的鼻尖厮磨柔软发顶，那些字句清浅而坚定，像情话誓言和决心：“小孩子没受伤，也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喻文州笑着仰脸吻他线条精致的颌角：“这锅我可背得心甘情——”

       心甘情愿。但就在这个瞬间喻文州意识到情况遽转，近在咫尺的恋人于窗外由远及近的隆隆响动中露出了瞳孔微缩的警觉神态。沉重轮胎碾压撞击入营土路的崎岖坑洼，两辆重型车贴着简易操练场的边角刺耳刹停。那辆运兵皮卡上有十多名穿着破旧迷彩马甲、与费萨尔蓄了相似胡须的男性，正手持乌兹冲锋枪跳落地面，打开另一辆厢式货车闭锁的铁门。闩扣开启的刹那浓烈至肮脏油荤的甜腻信息素、闷热窒息致死的老少尸体从集装箱内共同滑涌而出，幸存的哭声微弱气息奄奄，又被抓住头发扯到面前的空地——Omega人质或者俘虏？二战后再无任何国家允许部队公然蓄奴。喻文州思绪转得飞快，却感觉周泽楷猛地将他僵硬的肢体全部收揽入怀，耳侧嗒嗒的机枪响动和惊恐尖叫轰然略过，他低声说别看，然后扬手向方明华扔去串叮当作响的钥匙串：“开我的车，送文州回清迈。”

       “你人手太少，分流兵力是大忌。”喻文州按住他，“我可以自己走。”

       “放心，别回头看。”

       周泽楷对即来的危险有着野兽般精准的直觉和预判，却在敞开的车门边抿着甜笑揽过喻文州的肩胛，唇瓣磨蹭恋人的额头蜻蜓点水般啄吻。他的车就停在卫生室近旁，防弹装甲抵挡得住倾泻的帕拉贝鲁姆枪弹，钢铁身躯也足够掩护方明华与喻文州悄无声息地钻进驾驶室。但周泽楷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属于那片莫名其妙突兀展开的战场了，他动作迅速地从急救箱中取走了全部的Alpha短效抑制剂，用单兵电台下达指令，佣兵团按照预案进入火力点待命、分派人手保护营区成群的童军。生硬果决的词句会极大程度地保证绝对的服从、最小的伤亡以及最明确的权责，指挥权在他跟江波涛间自然地交接，应和着不远处骤然响起的对天扫射、以及大声且粗鲁的英文喊话：“谁他妈的是周泽楷！？”

       什么意思？

       枭龙越野车后窗飞扬的沙尘中喻文州看见周泽楷沉默抱着手臂靠在医务室的门口，耐心等待这位体格健壮如熊、来势汹汹的阿拉伯男性以毫无意义的对天鸣枪转瞬打空了一只弹匣。近身格斗的基础是力量和体重，凭周泽楷的身形硬碰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但他仍然维持着略显倨傲的轻蔑姿态站了出来。依照乌兹冲锋枪每分钟一千二百发子弹的射速，再优秀的战士都会在眨眼间被处决成血淋淋的筛漏。而周泽楷平静、散漫、爆发的信息素向外侵略铺张，在两三秒的时限内注视对方笨拙地更换子弹端稳枪身，满目凶光地将手指搭住扳机猛扣。

       但喻文州看不到了，车子转过路弯后视线就此阻隔，耳边只余一声枪响单调，惊飞雀鸟。

TBC.

1.乌兹冲锋枪与伯莱塔92手枪使用的都是帕拉贝鲁姆手枪弹。

2.侵犯男童的现象在叙利亚、阿富汗、巴基斯坦、沙特的权贵阶层中非常常见，因为他们的教义不允许未结婚的男男、男女单独约会或发生关系，而“小男孩”不属于以上两个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