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yu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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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叶喻/周喻,吃all喻
原神岩魈
无雷点,非主动杂食。

【周喻】山海皆可平(下)

佣兵paro,统一tag“周喻·所爱隔山海”。

时间线:【山海皆可平】<【战斗呼吸】【阴雨好天气】(R)【余生皆可期】

没完结,还有个开车的终章,卡肉了,一次发出来会太长,放弃挣扎。

前文:上+中     

  

       凌晨四点,周泽楷从浅眠中猛然惊醒。

       在麦德林这座城市终年不变的夏季,街区肃寂时晨光便会穿透百叶窗帘,清早觅食的金刚鹦鹉总是吵得很凶,声音洪亮粗野,嘎嘎越过树顶。床被间的喻文州还在平稳匀净地熟睡着,周泽楷稍微松了口气,转念想起他昨夜注射了一支安定针,情况便也不算特别乐观。但那略微蜷缩的姿态显出几分孩子般的天真单纯,他趴在旁边,沉默又眷恋地注视片刻,才在视野边角瞥见病房门板的透明玻璃上靠过来一张鬼祟观望的脸,是想捞猛料彻夜蹲守的记者,而那枚经镜头见证、曾别在周泽楷胸口的科尔多瓦勋章,此刻正躺在垃圾桶底,像颗闪烁的金色星星。

       第十四天,医生已经准许出院。

       只有冰毒成瘾的化验结果出来时周泽楷是开心的,阴性,安全,未见反应。前三天喻文州的精神从极致紧绷到骤然松弛,意识便随着严重脱水陷入深度昏迷,然后苏醒,治疗,第十天政府公布了案件的部分情况,比如房间内四具恶臭熏天的腐尸,分别对应大毒枭埃斯科巴、慕尼奥斯与两名跟班马仔。第十一天哥伦比亚禁毒总长亲自莅临表彰,周泽楷被记者举起长枪短炮连番围攻,被追问以一人之力游说美国五角大楼、带领地面部队配合F-22战斗机群、连根拔起这颗存续半个世纪的顽固毒瘤的种种细节,却没能防住媒体突然转向喻文州的下流提问。

       “请问被囚禁的五天你是如何度过的?”

       “请问慕尼奥斯的胃里为何会剖出一把钥匙?”

       “请问埃斯科巴对你做过什么?有没有注射毒品?有没有强奸你?”

       “请问你有没有性高潮?”

       “请问沉默是羞于启齿吗?你确实达到了性高潮对吗?不说话能否麻烦写下来呢?”

       闪光灯混合唾沫星,喻文州却没再说出任何字句。

       只会摇头或者点头,遇到摇头和点头无法回答的问题,便垂眸笑得乖巧安静,那些勉力维持的坚强在入睡时又被梦魇惊悸,扭曲成眉心凌乱的蹙痕。周泽楷很熟悉他的症状,是遭遇重大创伤后的应激失语,说不出话,更写不出字,像被囚禁在厚重的恐惧里难以呼吸。后续的心理疏导举步维艰,连戎马半生的“Father”都因为心疼愧疚而掉过眼泪。但相隔五年周泽楷又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偶尔遗憾十二岁时,还不懂得为了心爱的人掩饰情绪,甚至父子间舐犊反哺的恩情他这一生都再无法体会,却有幸能推着老人的轮椅,在麦德林医院的无花果树下散步聊天。

       第十五天周泽楷订了两张前往休斯敦的机票,再转车回到他们从小成长的乡野,老屋门前的矢车菊正在盛放,流淌过天际的银河裹挟星潮扑面洒落。返程航班照例要飞越墨西哥湾加勒比海,喻文州歪头靠住他的肩膀安稳瞌睡,周泽楷便遥望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时间好像倒退了,身份也随之置换,在相同的经历里喻文州予他的点滴温情都回溯而来,周泽楷也带他去旅行徒步,钻进热带雨林看鲜艳的毒箭蛙和巨狼蛛,重新走过科迪勒拉山麓、阿布拉河谷、哥伦布峰的积雪草苔,而那丝绵延的涓流再一次摧枯拉朽,贯穿了彼此十七年的亲情与挚爱。

       症状好转后的第一句话,他说的是:“泽楷。”

       声音嘶哑艰涩,像跋涉千里,却未曾独行:“我一直都很想你。”

       紧盯裤裆捕风捉影的媒体其实没猜错方向,这场囚禁确实关乎性、暴力与毒品,但也充满不曾轻易放弃的挣扎、希望和坚持。或许喻文州本来就对生死毫无偏执,能蹲在檐角下看雨闲聊抽烟,平静地决意如果万不得已,便留给周泽楷无力更改的余生孤寂。喻文州是将他捧在心尖珍视爱护的,却从未憧憬过跟周泽楷厮守的未来,这样才能潇洒道别疯狂冒进,独自牵制麦德林集团的两位决策大脑,使四万私兵无人坐镇,溃散如泥:“慕尼奥斯胃里的钥匙,是我塞进去的。”

       “别哭。”周泽楷吻他的唇角,像触碰一片遥远的黎明。

       “我从里面反锁住房门,然后逼他吞掉钥匙,麦德林集团的人想尽快离开这里,就只能自相残杀。穆尼奥斯是雇佣兵出身,真要搏起命来埃斯科巴不是对手,他连跟班的马仔都没放过,然后告诉我从现在开始到走出房间,他都会折磨我取乐。”强奸,砍掉手脚舌头,注射冰毒,让他为了拿到一丁点毒品而张开双腿、摇尾乞怜。喻文州扬脸,迎合周泽楷落定的唇瓣温柔抿笑,在平淡残忍的絮语之间轻哼起连续的旋律,便忽然像有明光渐趋升腾,映亮峰回路转花明柳暗,“我回答没关系,我会让他死得很痛快。但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在黑暗里等死实在太难熬了,我唱歌给自己听,想爸爸讲过的故事……最重要的是想你。”

       “我没有想到,会那么想你。”

       “想如果能活着出去,跟你在一起的这一辈子。”

       “现在已经是了。”周泽楷轻声承诺他,又问,“想跳舞吗?”

       周泽楷记得这支优雅开阔的调子,也记得喻文州毕业晚会的那个夏夜,除去挺拔的燕尾服、精巧的小领结、肩披月光共赴的舞曲,其实还有一段岔路即将分别。喻文州说我收到斯坦福的通知啦,九月份应该会在帕罗奥多,可他最终没去报道,也没能成为学历顶级安稳度日的社会精英。暑期末尾海豹英雄Chris Chou不幸遇难,周泽楷受惊失语,踏上山海相隔的起点,甚至他花费五年时间才彻底明白,在喻文州真正坦然地说出“想你”之前,不计回报抛弃前程的宠溺,只是裹挟着一缕尖冰的亲情,却能途径风雨洗礼炽烈涅槃,由漫天星辉织成宿命轮转。

       五年前喻文州哼着这首歌决心陪伴他。

       五年后喻文州哼着这首歌决心陪伴他,一辈子。

       ——幸好,终于。

       其实很多次周泽楷梦见自己穿越爱奥尼亚海的晴天与风,路过瓦莱塔的圣约翰教堂跟旧薄荷街。他掏出钥匙拧开家门,在玄关雀跃地踢掉军靴,却只看见公寓空荡寂寥的四壁,以及安静坐在客厅朝向大海的窗棂下面、喻文州一片即将消散的残影。他说小周你回来啦,可惜我就要走了,但还是想跟你道别,而周泽楷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轻声又委屈地哀求:再给我一点时间。

       小周的时间还很多。喻文州笑弯了眼,还要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但是这辈子,我就只能陪你活到这儿啦。

       噩梦里最后的归处轰然崩陷,喜欢的人心满意足道过永别,不曾留恋地踏入深渊,一并舍弃跟世界仅存的亲密联系,剜去心头鲜活疼痛的骨血。喻文州还能等到他吗?周泽楷还来得及将余生许诺给他吗?当他强顶精神重压,反复播放绑架录音艰难侧写,马不停蹄辗转麦德林、休斯敦、敖德萨、华盛顿,独自走进五角大楼,面对美军将领轻蔑的眼神……这只魔鬼在他拼命追赶、成长历练、直面山崩海啸的路途间不断造访,劫波荡平后终消散于某个相拥醒来的阴雨晨安。

       最后一次被同样的场景惊醒时落地窗外正在早间暴雨,大西洋边缘的安提瓜岛经常有台风登陆,天光水面鼓噪厚重乌云。蜷进臂弯的喻文州睡相沉静柔软,周泽楷不舍得打扰,便只温存地掖住凉被,再遥望沙滩海浪默默发呆。应激症状好转后喻文州被养父邀请来这儿疗愈精神,每星期固定两次心理辅导,美国海军的咨询医生亲自上门,平时周泽楷就在公司的麦德林基地继续军事训练和雇佣委托,周末会赶最早的飞机往返,甚至这一年他又踏足过许多地方,索马里、肯尼亚、乌干达,在离乱之间亲历亲眼,见证无数生命与尊严的离去,无数生命与尊严的偿还。

       虽然风餐露宿游历辗转,但有条不紊,迈向成年。

       十八岁生日的凌晨周泽楷还在给远处安提瓜岛的喻文州跑腿,帮忙处置些武器弹药的更换保养,或者薪金奖罚的支欠明细。喻文州对数字天然敏锐,拿过IMO比赛的金牌,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也写着最负盛名的基础数学系,读起报表来速度飞快,换做旁人就必须用鼠标挨个点过去,再被白底黑字晃得头晕。可在从前的生活里周泽楷向来只是被庇护照顾的懵懂孩子,从未真正地与他并肩,周泽楷简直满脸开心,跟喻文州视频通话时几乎压不住唇角的弧度,如果跟叶修产生分歧他也帮腔,胳膊向里拐,无脑点头如捣蒜,直到喻文州放下笔电去洗漱,叶修侧目瞥过来,他似乎有话要讲,指了指屏幕轻声示意:“小周把话筒关掉,说点事儿。”

       周泽楷微微坐直:“文州不在。”

       叶修点了点头,直接问道:“你想入哥伦比亚籍吗?”

       这话题的开端有些偏,或者叶修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由头。周泽楷知道TTR内部确实有帮助成员办理哥伦比亚甚至美国绿卡的福利,可必须满足服役年限之类的条件,他还不够资格,也不需要这些。周泽楷短暂愣了愣,轻柔哼着疑惑的音节,便看见叶修已经在抽屉里摸索到打火机点烟,他抬屁股往机库的铁舱门边走,更清楚直白地解释:“如果以后打算跟文州结婚,这地方同性婚姻合法。被自己的国家承认,跟被别的国家承认,回去之后缩脑袋做人……差别还挺大的。”

       “全美也合法啊。”周泽楷忽然反应过来,无辜地眨眼,“马耳他也合法。”

       “哦。”叶修沉默,“我忘了你是美籍华裔,文州也是。”

       “前辈想说什么?”

       “其实文州刚成年那会儿考虑过把国籍改回去,他在广州的孤儿院被老爹收养,漂洋过海来这边,虽然年龄小做不了决定,但法律判定是主动放弃中国国籍。”叶修站在直升机的旋翼下面,将铁皮舱门拉开道缝隙向外张望,完全放松的身影舒展而温和,“后来文州特意回出生地问过,才知道这身份母国永远都不会承认了。他说虽然有点遗憾,但不影响他敬爱老爹……所以人这辈子说不定会有很多个家,可有些家这辈子都回不去,周泽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真的挺幸运。”叶修没给他回答的机会。

       “看文州和老爹相处。”他释然地自嘲起来,“会觉得自己有点混蛋。”

       混蛋到十五岁脑袋发热离家出走,没效仿别的孩子在居民区里兜圈,反而整理好背包去联系偷渡的蛇头,一脚踏进雇佣兵这趟浑水。多年摔打名利双收,唯独无法陪伴胞弟玩闹成长,赡养父母逐渐老衰,而这世间得失大抵自有定数,叶修也曾经受喻文州拜托随手照料着周泽楷,教他怎么最快提高体能,怎么拿枪械巧妙射击:“文州这个人很神奇,他跟谁在一起,就会成为谁的镜子。但他认清自己的渴望和恐惧其实是因为你……麦德林集团这次,你变成了文州的镜子。”

       叶修缓缓吐出烟气:“否则凭文州的阅历,本来不可能喜欢你。”

       像十八岁那场毕业舞会间礼服闪亮的少年容颜漂亮的少女,或者二十二岁谈判桌前最精明的商人最虚伪的政客,精彩缭乱但与生死始终无关。周泽楷能读懂的,叶修在为他道破踏平山海的缘起终局,他目睹过自己为人子女的缺失,雨天便站在寝室楼外,用长久沉寂默许喻文州以身犯险。叶修问这计策老爹知道吗,他说喻文州是周泽楷唯一的亲人,他站立局外看得清醒,看到跪乳之恩超越血缘,也看到周泽楷离开庇护,肩膀脊背历经霜雨,已经足够承担诸多痛苦。

       还有些事情叶修没有告诉他。

       其实他跟喻文州约定过,无论发生什么,周泽楷都会一无所知,相安无事。

       然后在北京机场毅然食言,为了争取他最后一丝求生意志,不惜牵引少年入局涉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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