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yuko

【叶喻/周喻】我也曾与你片刻相爱（02）

▶黑道paro

▶烂俗狗血三角恋，强取豪夺修罗场，纯食别看。

▶这章小周终于不是在回忆和对话中出场了。

前文： 01 

       喻文州再次疲惫不堪地从沉眠中醒转时，天地间尚且月尽星稀。

       室内嗡嗡运作的空调机下方黄绿色的制冷指示灯已经熄灭了，透明玻璃与铝合金窗棂交错开细小的缝隙，夜风过后轻白的纱帘托着戈壁滩闪烁的云母微光飘飞而起。很静谧安宁的景象，喻文州还隐约记得昨晚的温存厮磨里叶修说想要周泽楷死，但他不记得自己给过何种回应——退烧药八小时的效力刚好归零，恍惚间被叶修拥揽入怀冲淋过热水的皮肤又浸了层粘腻的薄汗，而枕边无声把玩着钢音打火机的轮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顿片刻后忽然轻盈戏谑地笑了出来，俯身替他解掉睡衣领口的纽扣塞了枚温度计进去：“乖，先量个体温我看看。这次例会结束文州你也别急着回蓝雨了，我陪你去海岛上静养几天，那边儿气候环境你都挺喜欢，把身体精神养好了再说。”

       “是挺喜欢的。”喻文州陷在软垫的羽绒里静静看了他几秒，“你一晚上没睡？”

       “因为你突然发高烧还不停冒胡话，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那我说什么了？”

      “求我放了你。”

       那恐怕是在喻文州死心塌地的爱意消耗殆尽之前仅剩的激烈感情。叶修抚摸着头顶发丝的温热掌心就此离开了，其实如果手中操纵了半数主导权的自己无心挺身阻止这场将恋人与开港通商对比价值的荒谬衡量，喻文州要想摆脱如今尴尬卑微的处境，就必须亲自出面调停九个边境特区的共同期望。叶修是很乐意欣赏他的手腕的，却对喻文州突如其来的平淡聊天有些意外，他摘走了冷敷额头的毛巾踱进浴室清洗绞干，又从便携的小冷柜里取出成型的冰块细细敲碎包缠，这是平素留给喻文州冰镇酒液或者水果用的，在周泽楷去往第八区之前叶修都没有如此伺候旁人的习惯和技巧：“这几年不管我怎么讨好你哄着你，文州你连眼皮都懒得对我抬一下……今天是心情不错？还是周泽楷在身边的时候就这么照顾你？”

       “叶修你守了大半夜就想跟我说这个，未免无趣了些。”

       “要是跟你应对的策略相比的话，那是挺天差地别的。你……”

       叶修笑了一声，侧目时喻文州却昏昏沉沉蜷缩进床铺睡熟了的模样，口鼻被蚕丝凉被遮盖着，只留下纤弱颤抖的睫毛与柔和清晰的眉眼。这对话结束得太潦草，叶修有许多艳羡嫉妒在黎明过后就必须选择挥散无人知晓，相互折磨的爱情从来都需要持续拉锯，心怀期待会减损深情，最终无以为继。何况喻文州的一箭三雕实在漂亮，凭六区政府盖章许可的军火售卖，换取八九区共同管辖的深水港湾，使自己脱离泥淖反客为主、将针锋相对圆融消弭，为各方势力提供不涉纷争的机遇共赢，精彩到几乎勾勒出从前意气风发稳妥斡旋的喻文州的剪影，以至于叶修根本不忍心彻底切断周泽楷这场价码诡谲且触犯尊严的交易。

       他与喻文州在茶余饭后的艳情轶事间相伴了十数年之久，爱侣鲜活的情绪早就支撑不住漫长的寡淡乏味。从前那个饱含温柔欣喜的恋人死在叶修手里，他心甘情愿吞咽苦果，三秋一日毫无怨言付出着最无关紧要的温情和宠溺。然后周泽楷闯进来了，喻文州对他显露过额外的眷注体贴，于是叶修亲手放任周泽楷陪在他身边成长为患，羽翼丰满后再以掠夺者的姿态重新侵入领地，不辜期望地将他想要争抢的情人宰割货品似的堂而皇之摆上天平。叶修想目睹喻文州生动充盈的神采明亮，其实只要他稍微保持缄默，属于他的喻文州就能成活。

       喻文州过了很久才轻轻叹道：“我还不打算离开你。”

       那很好啊。在天色擦亮前凉薄熹微的凌晨光线中叶修贴紧恋人的身体，却听得懂喻文州模糊吐字的后面半句——别轻举妄动，也别插手太多。喻文州第三次苏醒时间已经迫近晌午，身边空荡荡的床面只搭了套夜晚出席例会需要穿戴的正装，叶修离开前重新打开了空调冷气抵御内陆边境疯狂飙升的高温，手机被他调成静音模式塞回枕头下面，风景锁屏上罗列着琐碎的备忘录提醒：水和退烧药搁在床头记得吃，冰箱里给你准备了午饭，慎用氨基比林，好好休息。喻文州匆匆瞥了几眼手指滑至底端查看短信：我靠，周泽楷根本就不想谈。

       “周泽楷那边怎么回事？嗯，景熙先帮我打一针安乃近吧。”

       “据黄少说江波涛说是太忙，现在外面风传轮回走私军火每年就最少十几亿进账，南来北往的小帮会都想抱个大腿讨点好处，他应该没时间理我们，压力山噗咳咳……”

       叶修居住的那座鞋匠拉希德式的小楼距离第三边境特区的繁华中心远些，挨近国境沿线广袤辽阔的土石滩涂，破旧简陋的食杂店、面包房、油气站错落排布，遥遥相望着背后城区灯红酒绿的广告招牌、玻璃墙幕。情人关系维持多年众所周知，嘉世的下属从不胡乱阻挠，蓝雨的同伴则早就轻车熟路，将加长轿车七扭八拐地驶入街巷停靠在院落门口等待喻文州，然后再平稳滑行向远处拔地而起的摩天钢构。黄少天暂时没影，大概是跟周泽楷交涉吃了瘪尚未回返，郑轩先前钻进小卖铺包圆了几瓶橘子汽水扔到后厢的真皮座椅上，喻文州推开那些黄艳艳的瓶子，听见徐景熙拎着医药箱里的体温枪嘟囔道三十八度二，然后放回刚掏出来的干冰冷敷袋改拆一次性注射器皿涂抹酒精。收益数值略显庞大有些违和，喻文州多问了一句：“阿轩你刚才说进账多少？”

       “十几个亿啊，这九个特区恐怕就数轮回最能挣钱了。”

       “消息准吗？只售卖枪支弹药不可能有这么高收入的。”

       “还有更离谱的说法呢，就八九区刚尘埃落定的时候，周泽楷好像是跟沙特阿拉伯的土大户做交易，流传的数额比现在翻五倍，碰毒都没有这么夸张。”郑轩坐着副驾驶位扭过脑袋，张开手指比了个姿势，他刚才呛了满嘴果汁，这会儿嗓子里发声还带粘，“所以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吧，虽然他三年自己就折腾成这现在模样确实挺厉害的……老大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喻文州笑了笑：“阿轩再帮我联系下周泽楷，我亲自跟他谈。”

       其实周泽楷完全控制东南沿海的局势后，与蓝雨的接触中断断续续透露过含混的暧昧意图。邀请居多，偶尔寻求合作，不得回应又锲而未舍。往日的沉默回避终究要遭受报应偿还的，最初从黑拳台退出的周泽楷孑然一身，不属于喻文州的蓝雨也不属于叶修的嘉世，无意赠予两柄左轮便能安静地在靶场戴着隔音耳罩训练整天。叶修喜欢让周泽楷为那些昭然凌乱的欢爱善后，在空气甜糜浓郁的房间里，微抿着唇瓣揪住饱蘸酒精的棉球给喻文州擦拭肘弯额角，乖巧地歪头聆听他漫不经心的调侃谈天，抱膝坐在床沿半梦半醒地整晚据守，眼底的细致耐心褪色成獠牙咆哮前也曾经问道：跟我走吗，喻文州。

       如今他想要珍惜谁的心情演变成不择手段步步紧逼，喻文州由衷憎恶过叶修对他的掌控，太强势的侵犯只会激迫着他负隅顽抗。郑轩再次拨通电话后江波涛发了串详细的位置过来，第三边境特区毗邻沙漠，以购物、博彩和娱乐业支撑骨血，十年内迅速飞腾的声色犬马中矗立着满街的巨幅电子屏幕、池水如镜的音乐喷泉与夜晚金碧辉煌的灯火景观、表演秀场。轮回入住的Gambling hall & hotel恰巧就是叶修敲定的例会地址，赌博旅馆玩乐一体，喻文州穿过水晶灯大理石璀璨闪烁酒店大堂时周泽楷正专注地伏低肩背，球杆窄端穿插进修长的手指中间果断对撞。他的状态很舒缓放松，只带了江波涛照应身侧，经那个貌似温和的青年通传拨远目光，凝视喻文州的神色尚因为经久未见而有着丝缕喜悦羞涩，但倨傲扬起下颌飘飞的那一眼，却是猛烈交火杀意凛冽的实刀真枪。

       叶修就在二楼廊厅的栏杆边斜倚着观望。

       按照帮派惯例和彼此对等的身份地位，喻文州喊他“周少”更得体妥帖，却不如从前的称呼亲昵甜蜜，周泽楷根本不想听，干脆相隔遥远便竖起食指甜巧地嘘了一声，漂亮眼睛灼灼注目着喻文州示意靠近。那几乎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了，再向前半步他就会落入周泽楷的陷阱，被倒剪着双手锁进胸口，垂眸自伶仃锁骨吻到优柔颈项。喻文州甚至猜得出周泽楷放在球桌边缘的玻璃杯里盛装的是蓝宝石金酒，他的唇齿间残存着杜松子清澈深邃的气息，用以覆盖另一个男人在喻文州皮肤上遗留的痕迹：“我带了礼物给你。”

       “八九区的深水港我要不起。”喻文州承受得柔顺冷淡，“周少不考虑换个条件？”

       “不谈判，我想亲你。”

       “这是叶修的地盘。”

       “他知道我喜欢你。”

       实际上叶修不仅知道看到了，在喻文州察觉协调无望准备抽身时还懒洋洋地靠在桌球水吧区的柜台边静候，他投注给周泽楷的视线无声厮杀般阴鸷危险，却照旧手心贴住恋人的额头感受体温。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徐景熙又给你打退烧针了啊？这次趁张新杰也在拜托他帮你看看吧，文州你这总发烧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眼角后瞥的余光里周泽楷继续若无其事地转身摆弄球局，时隔三年蓝雨当家才肯屈尊降贵主动接近，周泽楷很清楚喻文州已经无法给出额外令他犹豫的价码，也并不急于一时某地与觊觎日久的心上人纠缠。四面近旁迎来送往的侍者密布嘉世的监视眼线，周泽楷是怎么捏住叶修伴侣线条柔软的颌角露骨亲吻，就将怎么在五方例会的圆桌上重申开港通商的交换条件。他态度强硬寸步不让，韩文清与王杰希都是严肃的主，只在交谈中互换几个疑虑的眼神。喻文州所有的狼狈挣扎都被叶修始终玩味笑着的不置可否收进眼底，他立场尴尬不便表态，逼得黄少天咬牙切齿地敲桌：“喂周泽楷你别太过分了啊，六区给你单开个口岸拿政府许可经营军火，同不同意赶紧快给个说法。”

       轮回的枪王有双黑白清晰的明亮眼睛，眉宇鼻梁的线条经由刀锋削磨，定格静止时便像狩猎的孤狼剥离出张扬直白的本性。这间私密的议事厅深藏于酒店的地下二层，墙板和门扇包裹着厚重的隔音海绵，喧闹赌场的幸运暴富或者落魄失意、塑料圆片金属代币碰撞的叮咚清脆都被阻挡在外，此地口头笔端的息争协议也不至散逸。叶修在视线不及的桌面下方轻轻掐着喻文州的指尖，侧头漫不经心揶揄道文州你暗示黄少天的时机不对，怎么遇到周泽楷就这么沉不住气？然后周泽楷便忽然抿唇寂静地笑了，肢体活络地靠住椅背盯着喻文州看：“今天晚上，你单独跟我谈。”

       “蓝雨一直很太平。”喻文州苦笑，“我很久都没下场耍过心机手段了，周少何苦呢？”

       “把您逼成这样的似乎不是我们轮回吧。”但周泽楷已经起身离开了，跟随在后的江波涛慢了半步，轻飘飘地看了叶修一眼，“喻先生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公允？”

TBC.

1.第三边境特区原型是喀布尔+拉斯维加斯

2.轮回那巨额贸易是土大户的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