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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喻/周喻】我也曾与你片刻相爱（10）

▶黑道paro，统一tag“我也曾与你片刻相爱”，目录见合集。

▶烂俗狗血三角恋，强取豪夺修罗场；黑暗世界观，残酷情爱观；商战式勾心斗角，强强式相爱相杀；含生子，含黑金政治，纯食别看。

▶本章楷皇水刑逼供轮盘赌，提及原创女性角色。

       周泽楷很熟悉六区那些街边老店。

       谁家擀面皮的手法最利落、谁家的荠菜猪肉最新鲜，从前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都度日艰难，要拈住仅有的现金蹲在路边摊精打细算。周泽楷知道其实喻文州不常吃这些东西，他挑食，比如玫瑰松子酥只吃松子，多数时候往来的商旅也总在私人会所内向他举杯，便难得类似的心情与机会——但如今热气腾腾的汤水是周泽楷凑近传菜板端过来的，正好是消闲宵夜的钟点，桌椅间未归的客人零星，偶尔也有贫贱的情侣携手走进苍蝇馆子，茫然仰头看过菜单，彼此甜蜜地嬉笑低语。

       周泽楷怕他牵动脸颊的伤势，将馄饨卡成小块才喂过去，挑半的肉馅递至唇边轻点，喻文州便温驯又乖巧地垂眸含住筷尖。他在投其所好地报答周泽楷，除此之外始终无话，但以蓝雨做注抗衡叶家实在兵行险着，喻文州的后路不多，既然已经向轮回低头求援，周泽楷也暂时无意动用更激烈的手段。他只心安理得地送喻文州返家，照顾他换过伤药、趴在床边梳理着发丝哄他入眠，喻文州熟睡后周泽楷会将今日的折辱悉数讨回，尽管准备离开时坐在楼道口的杜明正在跟江波涛通话，略带担忧地眨眼提醒：“江副也说这人处理起来麻烦，你确定要接？”

       周泽楷摇头：“不麻烦。”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问几句话，尸体留给叶家。”

       说来六区的经济状况在边境全线只算中游，不及嘉世三连区被娱乐博彩支撑的富丽豪奢，也不及轮回八九区沿海城市带的雄浑气魄，它是个适合养老的宁静城池，有街巷尾懒散的野猫、暮色间温柔的灯火。最金碧辉煌的建筑基本都在蓝雨旗下，杜明随便拣出几家报价昂贵的会馆排查，没费功夫就摸到了公子哥的住处。周泽楷带了喻文州写好的便签，经理不敢怠慢，甚至帮忙刷开了门锁。郭三还没回来，或许服用盐酸美沙酮之后尚需休息，但他没让周泽楷枯等太久，脚步就从走廊匆匆踏来，谩骂气急败坏：“他喻文州究竟算什么东西？也敢骑到我头上！”

       “边境特区毕竟有刑律在。”友人在旁附和得心虚，“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刑律算个屁？叶修投到了好娘胎，否则他配定规矩？”

       “但咱们真没必要跟他硬杠啊……”

       “你丫能不能有点出息？”责备声从远及近，洪亮得几乎穿透隔音墙纸与厚重地毯，“你视力退化那么大的盐酸美沙酮没看见？这说明喻文州压根不敢跟我耗到底！当年我爸要给我哥报仇，亲手，活活摔死叶露那小野种之后他说过一个不字？还像没事儿人似的拿叶家资源经营六区！现在是如果叶修不听话，嘉世就要他卷铺盖滚蛋，没了这姘头当靠山，喻文州就是个丧家之——”

       “三公子。”房门推开时杜明插了句话，“替代药是周少的意思。”

       杀婴惨剧隐约显出一角，应该是喻文州的早年旧事，周泽楷没向任何人提起，杜明不清楚也不该过问。但先前在通话里他就听说，连江波涛试图利用喻文州扳倒嘉世，都曾经被温和地警告过。及时截断这口无遮拦更合适些，郭三倒不需要他为旁人仗义执言，他满脸诧异地愣住片刻，忽然张嘴骂了回来：“你少放屁！周泽楷一个泥沟爬出来的摇尾巴是本分，你他妈算哪条狗？”

       杜明耸肩摊手：“打狗也要讲恩情啊。”

       他被郭三怒气冲冲地撞开肩膀：“那去回话说谢了，派你来还有事吗？”

       从酒店套房的玄关到客厅，尚有条色调柔和的走廊遮挡视线，杜明没回答他，被无端辱骂也不太介怀，但后退了几步，偏过头示意房间正中的沙发里还坐着周泽楷。当前轮回垄断东南沿海、也是国家唯一的岸线出口，大宗的商品贸易，甚至进口用来建造航母的高精机床都要走周泽楷的港湾，首都政圈地位再高的权贵，就算对他心生不满，仍得按捺性子礼让几分。这滔天的权势郭三充其量只能背后嘴碎，不敢当面冒犯，但他一时拉不下脸，尴尬杵在原地进退两难。

       周泽楷却主动给了台阶：“坐吧。”

       其实与轮回交往密切的人物多少都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稳坐东南头把交椅的首领向来不计较暂时的荣辱得失。周泽楷还不想浪费口舌，神态安静且柔和地垂眸，从手边的铝合金药箱里取了套未开封的玻璃小瓶，然后动作熟练地将溶液混入白色粉末摇匀，借银匙隔火加热后抽进针管。杜明已经在指挥苦工将源源不断的整箱酒水搬来房间，似乎海运刚至，封箱木条还未开启，静卧在软纸屑和水晶容器之间、金黄深红的液体像闪烁的宝石。郭三将信将疑，来回观望了几遍，他想问你们要干什么，立刻就被杜明凑上前来轻拍肩膀，半推半请地押到周泽楷面前落座：“周少今晚也在蓝溪阁，知道三公子受了点委屈，也没别的意思，想请您喝顿酒压惊。”

       他从周泽楷手中接过针头：“要多少有多少，三公子，请。”

       看来轮回首领对什么狗屁铁则也在阳奉阴违，毕竟世界上最赚钱的三大贸易，军火、毒品、人口贩卖，后两项始终被叶修敲定的刑律圈得寸步难移。在边境特区涉毒的代价颇为沉重，身居高位还同犯死罪，难免有些投名状表亲近的意味。但那些价值不菲的洋酒也是周泽楷亲自拔掉封口、倒入容器内混合的，伏特加，龙舌兰，朗姆，甚至还兑了两听雪碧。据称这种混合酒在俄语中被称作“约尔什”，任凭饮者体格壮硕如牛，两三杯下去，也必然会醉得不省人事。

       但这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庸俗喝法，周泽楷到底打黑拳出身，没机会见识高档场面。郭三的表情忽然松泛了些，逐渐又洋洋得意鼻孔朝天起来，他接了杜明递过的注射针，跷着腿撸开衬衫衣袖寻找血管。他假装为难，还试图倒打一耙以此要挟，刚说出半句“哎呀，你这……”，立刻就被杜明开口截断：“别误会，轮回跟叶修虽然关系紧张，但做不来涉毒这种事。这针是肾上腺素，周少怕您熬不过去。”

       “你们他妈的到底要干——”

       “灌酒。”周泽楷终于笑了笑，“别留外伤。”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他拼命挣扎，“等我回去告状，看他不扒了你们的皮！”

       那些搬酒的苦力在周泽楷下令后居然蜂拥而来，七手八脚将人拖至贵妃椅边，强按成头低脚高狼狈仰面。视线被毛巾遮盖前他瞥见属下为周泽楷开了瓶金酒，冰块叮当碰壁再以调羹搅拌。现在他的威势更符合东南沿海的底下皇帝了，熟悉所有肮脏角落折磨人的手段，却轻轻摇晃着敞口的玻璃杯，眼帘沉默半阖不发一言。提起将军老爹只会更惨，蒙脸布料在酒水倾倒下转眼湿透，辛辣味道灌入鼻腔，呼喊都憋死在喉咙，他严重窒息，觉得自己濒亡将死，第二十秒时烈酒呛进了肺叶和支气管，弄得他条件反射地疯狂淌泪流涕，第五十秒就好像没了意识，但中枢神经在驱使四肢拼命痉挛、小便失禁，到了第一百二十秒，又被兜头的冷水浇得彻骨清醒。

       “三公子。”杜明蹲下来，贴近他耳边。

       “按照美军的统计，享用水刑的人平均招供时间是十六秒到两分钟。”

       “你敢惹周少的人，轮回自然要赏罚分明，但我们也不会多贪，喻先生在清算资产时统计了你这几年的欠款，周少帮您结清了，再折成等价的酒送您。”杜明接过旁边递来的左轮手枪，将弹巢机括拨动得嗒嗒作响，墙角还有成堆的木箱尚未开封，那欺软怕硬的贵公子这会儿倒毫无包袱，哆哆嗦嗦地转向周泽楷讨饶，可惜对方闭目养神无动于衷，他只好听杜明继续说道，“喝够了再请您玩点新鲜的，轮盘赌听过吗？不知道转轮里有没有子弹，一枪下去生死由天。当然，等会儿周少有几个小问题，您要是答得痛快，存活概率还能大点。我先问第一个，想好了再说。”

       “八区枪击案，谁是幕后主使？”

       “这，这种事我上哪儿知道啊……”郭三一时犹豫。

       “哎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吗！”他瞥见杜明挥手示意继续行刑，转眼改口，“是叶修！是叶修主使的！”

       “舌头不吐实话，割了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爸说就是巧合，正好喻文州在谈军火许可，不是针对他！”

       “成，今天你身边那个女的，是不是叶修的未婚妻？”

       “是。”红杏绿帽不涉及政治机密，郭三答得更详细利落。先前他知道周泽楷跟叶修关系恶劣，不知起了什么心思试图祸水东引，眼下被几个人架到周泽楷面前狠踹膝弯，挣扎许久才湿淋淋地爬起来安分跪好，声音低如蚊呐，“叶二少早就结婚了，叶修因为有喻文州才不肯接受老爷子安排的对象。现在首都政圈但凡有点头脸，基本都是叶家的亲信，姻亲就是亲上加亲。再说当初买下喻文州就是用来杀的，那时候杀奴隶不犯——”他猛然意识到说漏嘴，害怕又要被拖去灌酒，立刻推脱责任，“就算给叶修生过女儿，喻文州也承认她少奶奶的身份的！”

       “你的货。”周泽楷忽然露了丝笑，亲口问道，“哪儿来的？”

       “吗啡和冰……都是第七区。”

       “王杰希？”

       “微草还不是微草的时候，本来就是给首都折腾药的，再说大家也都听过那个……‘奴隶制的缰绳’什么的。”他答得模棱两可，也支支吾吾，拼命想把自己摘干净，“废奴法案之后被解放奴隶的医保方案和国家补偿都是他们搞定的，后来这群人死的死，移民的移民，才新成立了微草实验室。再说你们这么对我，我拿药止个痛还不行吗，谁知道喻文州非要当毒品处置啊。”

       “周少。”他说完想去拽周泽楷的裤脚，“该说我可都……”

       “开赌吧。”

       周泽楷沉默片刻，态度冷淡地扫来一眼，又抬头向杜明轻声示意开启轮盘赌局，他没有什么刻意折磨人的恶毒癖好，拿到了想要的信息便不会再浪费时间。但郭三用膝盖蹭过来卖乖时周泽楷已经起身离开了，索然无味又隐隐察觉到即来的山雨，步出房间便靠在廊道的观景窗边拨了串江波涛的号码。通话提示音里背后的屋内传出马格南弹头与左轮弹巢咬合的清脆声响，周泽楷扭头短暂回望，才听到江波涛在信号对岸“喂”了一声，似乎因为开港的杂事忙得没睡：“小周？”

       他短暂迟疑：“文州的血样，送走了吗？”

       江波涛觉得有点奇怪：“早上就送走了，怎么了？”

       没怎么。

       但直觉里一切进展得太过轻易，像被看不见的人或力量牵引，畅通无阻地接近国家黎明前最黑暗的秘辛。所谓奴隶制的缰绳早就销声匿迹很久了，从前也只存在于话本野史，像昔日街头神算为毛爷爷看相批命，甚至这段往事在教科书中也轻描淡写，反而被大肆鼓吹人权解放的壮举——善后是杜明全权处理的，稍微整理房间，擦掉多余的痕迹，他从酒店离开时周泽楷还坐在那辆悍马H2的驾驶位上耐心等待，几乎前后脚的功夫，郭三也屁滚尿流奔出大门。他的跑车在黑夜中引擎轰鸣疯狂疾驰，杜明借后视镜看他开远了，才叹气道：“这个郭平平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运气很好，容量六枚的转轮填了半数子弹，连开三枪居然都是空巢。”

       “填弹太紧。”周泽楷的指尖搭在窗外，轻轻敲击着车壳，“接近首都再动手。”

       “明白。他说枪击案跟叶修没关系，可信吗？”

       “可信，叶修没有那么蠢。”

       边境特区发展壮大的十年时间，无论前后涌现多少帮会、开辟多少地盘，都始终没有人能撼动叶修的地位。那一声“叶神”敬的不是他的智计天才或者优越家世，而是他能够平衡政府、百姓、依靠黑道活计谋生的庞大人口，维持局面稳定、压制最罪恶的拐卖和贩毒。八区枪击案的伤亡人数接近六百，叶修若真是幕后主使，这样做无异于抱石砸脚，周泽楷想了想，又坦然补充：“他也不会这么卑鄙。” 

TBC.

解释一下水刑。

周泽楷选用水刑的主要考虑有两个：

A.从郭三嘴里问出想知道的消息。

B.不连累喻文州、不激化喻文州与叶家矛盾、不让叶修为难。

这决定刑罚必须高效快捷，不留痕迹和口实。

纵观现代社会以审讯为目的的刑罚，其根本目标是借助疼痛、恐惧或者极度疲劳向犯人施压，以达到击溃心理防线取得信息的结果。水刑是现代社会审讯效率最高的酷刑（违反日内瓦公约），但它操作非常简单，只需要水和一块毛巾，它以窒息和将死的错觉以及中枢神经的条件反射折磨犯人，高达80%的受刑人会在16s~120s之间招供。中情局甚至宣称，9.11主谋之一的哈立德“只是洗了次脸”就完全交代了策划过程。以酒代水并勾兑“约尔什”是周泽楷需要郭三在后续的处置中呈现醉酒状态，这样无论在轮盘赌或者在醉驾的情况下惊慌逃窜，意外死亡都可以归咎于郭三本人行迹不端。

周泽楷虽然以叶修为敌，但对叶修有基本的认可和尊重，对刑罚的态度也很克制。另外郭三的性格弱点明显，非常容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下章会从叶修角度补充叶露去世的细节，雷这个情节的不要看了。

依旧请给我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