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喻】为你，千千万万遍-Jyuko

一眼千年系列，叶喻双特种兵。

涉及叙利亚内战+中俄联合剿恐+联合国大会。

叙利亚，东古塔地区萨格巴镇。

俄罗斯海军陆战队搭建的临时联合营地只有小型发电机提供照明，每天过了晚间十点，除去巡逻的岗哨下会留几盏昏暗的小灯，士兵们的行军帐篷便与断水断电的城镇一样共同归于黑寂。八小时后这支中俄联合的特种部队将要向东古塔的杜马镇进发，那里是叙利亚反政府武装和一系列极端组织盘踞的最后窝点，他们的任务就是搜捕被沙特阿拉伯资助的几个恐怖军团的高级首脑——大战临头过激分泌的肾上腺素通常会搅得人入睡困难，叶修的床铺挨近窗户，能借明亮的月光看清方锐还没躺下，正咔吧咔吧地调试枪械和子弹袋，以及有人在外面敲了敲窗框的两根铝合金支撑架，声音很轻：“叶修，出来一下。”

叶修短暂地懵了一会儿：“文州你那衣服……？”

特种部队的战士们在驻地作战的睡衣基本都是体能训练服加大裤衩，但喻文州穿着中国海军的夏季礼服，纯白色，胸前绶带流苏金黄闪亮，是身为中国军人最庄重严肃的一套衣装。叶修揉了揉脑袋坐起来，随手摸到枕头旁边的烟盒跟打火机，撩开帘子出门时内陆四月干燥舒爽的微凉扑面而来，他垂头点燃了指间的火星，拽着喻文州走到吉利网搭成的遮阳棚下面看星星，自己低头抹干净了简易桌椅的浮灰，率先开口问：“你不参加明天的行动了？”

“蓝雨这边先交给少天带队，你有问题跟他沟通就行。”喻文州被叶修的手掌按住肩膀坐下，仰脸看他反身靠在桌沿边抽烟。那件军礼服的贴身裁剪恰到好处勾勒着修长纤细平整的肩颈和劲瘦的腰肢线条，他微微垂眸敛低视线的姿态却像个纯真的孩子，“因为英美法的轰炸，叙利亚常驻联合国的那位贾法里代表给禁化武组织的干事去了信，现在联合国的纽约总部要召开，嗯……关于叙利亚交战双方使用化学武器情况的听证会。刚才上级来了命令，要求我作为中方证人和代表参加，一会儿就走。”

“国际作秀是吧？”

“我有可能会碰见贾法里代表，所以想问你，还有没有大白兔奶糖。”

其实纽约什么都不缺，那是世界上最富有最繁华的都市，商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甚至有着更精巧更美味的零食。但那位叙利亚常驻联合国的贾法里代表在安理会紧急会议上慷慨雄辩痛斥英美法轰炸暴行时，大国的政客们不屑一顾，早就起身离去了。而他们在这个异国他乡用奶味香浓的童年回忆，为最无辜的人群传递着和平与美好的善意……那只是一份小礼物，因为九十九年前的巴黎和会，也有一位顾维钧激昂陈词无人理睬：“中国不能失去山东——”

“就像天堂不能失去大马士革。”叶修沉默片刻，“我给你拿，你等着。”

“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文州。”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道。

“你说。”

“叙利亚遭了七年战乱，但本质上仍然不能与我们的国家所经受的耻辱等同。一个地区如果会出现大量的战争难民，他的人民对土地的忠诚程度其实很值得怀疑，换句话说，那些躺在德国法国街头，每天心安理得靠西方政府救济度日，还要按照伊斯兰教法抢劫强奸的青壮年，他们并不无辜。但无论如何，我都很高兴你能走得更远，站上更高的平台，有更广阔的视野。“

“我知道，我也记得我们为什么出兵。”

为了保护遥远的东方国度不受这片土地上已经行至穷途末路疯狂报复扑咬的极端组织的威胁和侵害，由叙利亚政府授权，跟随叙利亚政府承认的俄罗斯海军陆战队进行剿恐实战合作——那个礼物或许仍然是有些寒酸的，兴欣与蓝雨的联合突击队自去年十二月登陆塔尔图斯港已久，叶修从国内带来的大白兔奶糖所剩不多，仅存一袋尚未开封的小包，塑料皮也皱皱巴巴，糖块曾经凝固又融化。但那间闷热的帐篷、战友的呼噜和萨格巴的断壁残垣之上星垂平野的夜空，叶修揪着包装袋的一角递给他，看到喻文州伸手接过，才摸了摸鼻子说：“我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也这么穿的。”

喻文州笑他：“记错了吧，那件是夏常服……你注意安全。”

大概因为这身军装后支撑的骨血始终坚定挺拔，有着经久不变的纯真心意吧。喻文州仓促离开在十分钟之后，跟随特派车队前往地中海毗岸，再转搭飞机踏向美国纽约，黎明时俄罗斯的战机也将从库兹涅佐夫号航空母舰的甲板上起飞，以猛烈空袭掩护联合特种部队的地面搜捕。他们又聚在一起已经是隔日黄昏，喻文州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带了一纸难以言尽的命令——杜马镇盘踞的军团撤退时，有大批英美法籍的特种兵主动举手投降，三方对俘虏的处置意见完全相左，毛子老奸巨猾只管周围布控设防，随队的联合国官员主张全部释放，代理蓝雨队长的黄少天坚持要全部扣押。身为指挥官的叶修却没出言阻止，只坐在外围的废墟便默默抽烟，直到喻文州跟后勤部队匆匆赶到，直接插进人群揪出了那个眼神明亮的副队：“少天别吵了，按我说的做。英美法籍特种兵以战俘待遇暂时羁押，四个小时后会有车队接他们前往塔尔图斯港……回美国杜鲁门航母上去。”

“队长！”黄少天跟了上来。

“少天，我们也有ROE必须要——”

“黄少天你行了啊，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叶修一直等到那个时候才插嘴打断，存心解围或者干脆唱个黑脸。但喻文州转头看到他的神态，又隐隐觉得他坐着抽烟的时候，其实脊背微微蜷缩了起来。对普世价值的太多期待在战场上会逐步捣毁信仰，而叶修眼睛微妙酸涩，清澈的棕色瞳孔背逆夕阳暖光，却有种坚不可摧的狞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斯兰军事国际盖章的极端组织，这群特种兵混在极端组织里帮他们打仗，我们守人道主义走廊他们就往安全通道放炮阻止平民撤离，我们坦克围攻萨格巴他们就拿枪顶着镇上居民当肉盾。你还想怎么样？送他们上海牙国际法庭？我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什么？”黄少天回头看他。

“联合国谁开的？美国和法国根本就不承认海牙国际法庭的审判。”

“生气了？”

喻文州坐回叶修身边时即将沉落的太阳正挂在杜马镇指挥部大楼的屋角，东古塔地区这片荒漠戈壁的高地，落日黯淡却融暖，喷薄着蒸腾出贫瘠土地残破的荒凉景致。这里刚刚遭受过俄罗斯空天力量的炸弹空袭，满眼都是歪斜倒塌的建筑废墟和混凝土瓦片，喻文州看到他手中的烟头快燃尽了，鲜红的火光变成一颗将死的星星：“其实你早就知道上级会怎么处置，想等命令来了才死心吧。不然堂堂斗神，特战教科书，真想御下难道还没两把刷子。”

“我就是对命令有点失望。黄少天是自愿进蓝雨集训营的吧。”

“他跟我同期。”

“前几年兴欣去各地招兵，面试那种十八岁的小伙子，一个个都特别有正义感想伸张正义保家卫国，等他们以后上了战场就会发现根本没有想得那么简单。黄少天是你副队，又是铁哥们，要并肩作战的，这种破坏信念的黑锅还是我背吧，反正一个陆军一个海军，天高皇帝远。”叶修淡淡地说着，伸手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攥紧喻文州的指尖，“还有你在联合国的发言我看了，借毛子的卫星网，估计这会儿你在国内社交网已经成了新一届网红。”

“什么评价？”喻文州笑道。

“你简直幼稚死了，但毫无疑问，非常精彩。”

那名来自中国海军蓝雨突击队的特种兵军官，肃穆端坐的姿态像一把锋利的刀，却能用眼尾温柔和煦的弧度从容迎接各方势力的攻讦。叙利亚局势是一团浑水，不同的证人背后牵扯着不同国家的立场利益，有关石油，有关宗教，有关军事，有关霸权，却无关和平与正义。但那正是喻文州在陈述里咬死不放的，西方代表质疑他的目的，指责他的初衷，搬出中国立场的五项原则，诉说自由民主精神的普世和必须为此做出的牺牲，而喻文州只微笑着调整话筒，轻柔地望向那些勇敢地将自己遭受的战争创伤与暴行伤疤掀给世人观看的叙利亚女性，缓缓说道：“我只希望对方代表说明，在西方对反对派武装以及IS的资助下，有四分之三的叙利亚人口需要人道主义援助，这是否也构成自由民主的普世精神和必须为此做出的大多数人的牺牲。”

而如今喻文州又回到了叶修身边，带着风尘仆仆的困倦疲惫，他与隐秘地牵着手掌观看这个战乱国度的夕阳。他只是一名军人，不需要在网络中央哗众取宠，只需要坚持贯彻自己的信仰：“你知道贾法里代表说了什么吗？他说‘这场战争是由这三国及其代理人挑起的，他们的飞机炸弹无法动摇我们的决心，无法动摇我们击败、消灭恐怖势力的决心，也无法阻止叙利亚人民自主决定他们的政治未来不受外国干涉。’”

喻文州居然每个字都记得，“他说：‘这句话，我将再说千千万万遍！’”

叶修忽然笑了，说了个看似不相干的：“我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站在导演室里推沙盘，推的是杜勒斯的岛链理论。你旁边有个将军拍着你肩膀说，这个理论已经过时快二十年了，然后你回答他，但有些战术永远都不会过时。”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

“哥在你眼里就那么肤浅么？”

“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因为上舰训练的时候，我给你喂芒果和橘子。”

兴欣全队登上蓝溪阁号驱逐舰海训的那年，海陆空三军联合演习结束的当天，挖沟阻拦红军去路、假扮记者采访和百姓慰问端了红军指挥部的叶修被导演组的军官揪着耳朵痛骂，围观的一个一个落井下石，历数他战术奇诡不走剧本的罪过。喻文州就站在那一水儿金星的肩膀后面静静地拨弄电子沙盘，睫羽微微垂拢纤细颤动。他觉得那个穿着白色海军常服的上尉好看，如果仅是如此大概也免不了遭遇色衰爱弛，但那些灵活深厚的头脑思路与纯真坚定顽强的灵魂意志却足够再让他爱慕敬佩千千万万次，恰如喻文州千千万万次的坚持。

于是叶修不再说话了，在这个异国小镇的断壁残垣里，他坐在残破的钢筋瓦砾之上，像过往的四个月里的每一次那样偷偷亲吻恋人的嘴唇。他看着喻文州线条莹润的侧脸，目光再越过他的肩头遥望东方，那是故国的方向。

END.

这一篇涉及的问题比较广，就不详细解释了，但在极端组织军团中发现大量英美法籍特种兵，以及反对派武装阻止平民通过人道主义走廊撤离、用平民充当肉盾之流，都确有其事。

这篇求评论其实不太人道，但还是容我期待一波吧。

哎真的不能再浪了，继续闭关赶稿……